做人做鬼只在一念之间,不顺着她搞不好要出人命。
灯光又跳动了几下,耳边莫名巧妙出现沙沙声。
沈笠发现,每次灯光跳动,驿站里总会出现一些变化。
比如原本是电子屏幕的地方,变成了背景墙。
灯光暗下去的时候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再次亮起,驿站变成肮脏的昏暗棚屋。
屋里的油烟味很重,抽油烟机已经老旧,虽然打开了,却全然不起作用。
她的头顶悬着一只布满油烟的灯泡。
灯泡也是很古旧的款式,透过布满油渍的表面,隐约能看到钨丝在发光。
李当心站在那里,像刚刚打开的电视里出现的人物,跳脱现实,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她提起右手的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鱼,放在砧板上开始刮鱼鳞。
瞎子听他们说什么印刷体小字,心里有点不安。
因为他看不到,只能抓着红毛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李当心脸上的印刷体念给他听,连标点符号也不能放过。
“咔哒。”李当心打开炉灶,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起锅烧水,刮鳞剖肚,她的动作像个老练的家庭主妇,就连眼角也起了几道皱纹。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这样一下子变老了。
李一心知道她妹在家的状态,十指不沾阳春水。
看到她熟练杀鱼的样子,就好像被另一个人附身。
事情涉及到他妹,他不敢挂机,强忍着与人相处的不适感,走到了沈笠身边。
“救……妹妹。”
他鼓足莫大的勇气,憋出三个字。
看见沈笠点头,社恐人如释重负,赶紧逃离人堆。
屋子里的陈设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沈笠好似见怪不怪,瞳仁深处迸发出一种随遇而安的沉稳感。
房间半边现实半边虚幻。
往前一步是木地板,每走一步,不堪其重的木龙骨都在发出喑哑的嘶喊。
“嘎吱嘎吱。”脆弱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后退一步依然是驿站的瓷砖地,冰冷冷的灯光把一个房间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们是观众,像在看一出舞台剧。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如此分明。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什么也不动,等她把这餐饭做完?”
红毛故作轻松地站在桌边,考虑等会儿要不要顺嘴炫两口菜,毕竟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有点饿。
李当心抓起一把不明肉块丢进煮沸的锅中。
砧板残血,锅中浮沫。
印刷体仿佛是支配一切的剧本,所有场景一一浮现。
只等老鼠探头。
房间四面封闭,没有窗。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肉香。
有那么一刹那,锅里的浮沫静止了,连火苗也不再跳动。
李当心保持着拿勺搅动的状态,身体僵直像被按下暂停键。
场景卡住了!
“她怎么不动了?怎么会卡住?”红毛伸手在李当心面前晃了晃,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锅里的浮沫成为永恒,戳也戳不破。
红毛觉得如果他们现在不做些什么,李当心会永远卡在这个场景里!
李一心仔细观察妹妹脸上的印刷体,发现第一段落的部分字体的颜色变淡了。
“砧板上有残血,锅里泡沫翻腾,应当是一场盛宴。”都是变淡的部分。
但“老鼠嗅到香味,从洞里探头”这一部分的印刷体依然浓重到像刺青一般。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社恐人很不情愿地挪到了红毛身边。
他低着头,想说的话随着焦虑的喉结上上下下翻滚了几个来回,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攥紧拳头。
让他向陌生人开口,需要莫大的勇气。
红毛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就这么等着他。
看他憋了半天,把十个手指头啃秃噜皮了,屁都没憋出来,就差把自己整休克了。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表白,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我看你刚才跟他说话,也没这么费劲,怎么着,我能吃了你?”
红毛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瞟了一眼社恐人胳膊上的伤口和牙印,忽然反应过来了。
之前他被印刷体支配后发生的事,他有点印象。
如果没人拦着,他真能在他胳膊上啃一块肉下来。
带着点愧疚心理,红毛稍稍收敛了一下暴脾气后提议:
“要不我转个身?你有什么话,先对着我屁股说?”
他转过身等了一会儿,感觉身后的社恐人好像扒拉了一下他的领口。
红毛只觉得背后凉丝丝的,他没敢转身,怕把人吓跑。
社恐人终于开口了,“字,淡了。”
红毛脊背上的印刷体字已经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