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追上去,看到不远处的兵士前来寻他,叹了一声便也作罢。
……
从临旗往西有一大片无人的地带,言渚昏迷之前只感到全身被寒冷裹挟,四肢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他从午后逃了出来,追兵跟了一路,直到太阳昏沉四周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再往深处走就算抓到了人也很难带回来,追兵略一疏忽就见不到人了。
马也受不住这样的天气,驮着他就凭着记忆要往回走,他也怕追兵未走,死死拉着缰绳,后来便直接摔下了马。
醒来的时候,耳边有火焰升腾噼啪之声,他浑身被缠得紧,耳边最初像是炸开的喧闹,后来才逐渐听到了一些声响。
是诉莫话,但偶尔也夹杂着几句大梁话。
“他醒了。”一个老者突然说了一句,言渚神智还不清楚的时候就被一个兵士打扮的人吵吵嚷嚷着抓起来看了两眼,确认是醒了没死的时候就不再管他,只是挥了两鞭子,似有恐吓之意。
他气得牙根痒,但是身上没力气便没有多反抗。
他身上裹着羊毛,一旁不过十岁的小孩儿将他扶了起来,他看着周围,有五人左右的诉莫兵士,还有三十多个大梁人,青壮年的男子多半被上了镣铐,剩下的人里男女老少皆有。这周围都是帐篷,
“咱们这是去哪儿?”他被递了一碗热水,里外凉透的身子才恢复了些微暖意,只是一伸出手还是在止不住颤抖,全身也没有力气。
“诉莫王庭。”起先的老者答道。
他顿时愣了神。
见他如此,那老者以为他是害怕,只好无奈说:“我们都是俘虏,半路上见到你躺在那儿,先前刚好跑了个俘虏,他们那些人也不好交差,白捡了你,倒刚好凑上数额了。你也不用多想,至少你现下命保住了。”
这段日子交锋颇多,输赢兼有,有俘虏被压往诉莫也是常事。
“咱们要被送到王庭?”他问道。
“是啊,我三十年前也被抓过一次,那时候,还给我一副镣铐呢,”老者还笑了几声,他怀中抱着自己的孙女倒是显得坦然,“到时候就是分给各处做苦力。”
“那您后来逃出来了?”
“那时候是跟着一个外驻的贵族,大梁的大军攻陷了那儿,我们才逃出来的。”
那孙女似乎是劳累异常,嫌他俩说话的声音太吵闹还嘟囔了两句昏沉睡去,他们也就只能小声交谈了几句。
这里已经是诉莫境内,言渚喝水的时候,凭着烧着的柴火看见了水影中的自己。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摔着了脸,擦破了一些地方,整张脸又全是黑灰血痕,还有一些被冻伤的样子。
他想了想看到地上一片还算锋利的碎石,咬牙拿着它从自己散乱的头发上划过,割去了不少。
这样看起来,若不是正面碰上见过他的人,应当无人能认得出来了。
他现下没什么力气,诉莫人怕他力气恢复了逃跑给他上了脚铐,看来现下是逃不走了。
当时在堂内,他见骨里神色不对隐有杀气的时候就先动了手,但仍旧是狼狈至此才能逃出。
也不知外面是什么光景了。
一场风雪
这战事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虽说诉莫此时情状不好,但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谢全率军深入诉莫之地,战线是最长的,也就因此辎重补给运输困难。
骨里一早下令一些聚居的城池里百姓回撤烧城,一路攻下的城池都找不到粮食补给,行军速度被拖慢了下来。
骨里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天气越冷,仗就越难打,若是接下来一个月还未有成效,他们也就不得不回撤了。
“侯爷,谢元帅处来信,他们遇上了风雪,还得暂缓两日。”
陆思音接过信,这大概是诉莫境内今年第一场风雪,好在雍锡熟悉,没让谢全大军受太多折损,按照往常来看,第一场雪下完之后还有回暖时候,那也是最后的时机了。
“我们不能等了,”陆思音将那信件烧掉,活动了两下已经僵硬的十指,“风雪很快也要至此,最近的城池在三十里处,两日之内一定要攻下来。唯有如此才能躲过风雪,找到地方囤积物资,与谢元帅同时抵达王庭。”
“是。”
她嗓子干得难受,才喝了一口水,寒得彻骨。谢清源已经尽了力,但一应取暖之物还是补给不上,西边本就更荒凉,少有城池,路途也难行,运过来的东西在路上都要耗费十之三四。
晚间她见到裘都的时候,对方还是冲她无奈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言渚的消息。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本来以为时间久了就不会那么担心,每每不去想军务,那股恐惧担忧还是会笼罩她。
乔赟那日提前离开算是保住了性命,雍锡将他也送了过来,他整日里也是板着面容。
“或许是我们还没得到消息,端王已经回到大梁了。”明封劝了两句,她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