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绾走近,看见殿中站立的身影,不自觉把步子放缓了些,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局促。
她还未曾见过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也不知道公孙家的人会不会喜欢她。
想到这,宋稚绾心里踌躇不安,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湿漉漉的双眸透着股依赖之意,萧琰无声叹了口气,微微朝她倾下身子,柔声道:“去吧,有孤在。”
公孙向珩抬眼瞧见萧琰低眉顺目的样子,又默默地收回眼神。
太子殿下似乎和他之前见过的样子有些出入。
公孙向珩第一次见萧琰便是去年。
他中了探花后,远在苏州公孙府也很快得了消息,于是老太夫人捎来的信中,便提到了希望他去宫里探望宋稚绾一事。
只是那封信前脚刚送到公孙向珩手里,后脚紧接着又传来老太夫人突染重病的消息。
他便想着临回苏州前看一眼这位县主表妹,若是可以,他再求她写一封家书带回。
可却不巧,宋稚绾那时染了风寒,本不是大事,可这风寒与寻常风寒不同,一开始瞧不出来,几日后,人便开始发热、呕吐。
太医院的太医除了每日轮值的,其余的几乎都扎根在东宫里了。
所以公孙向珩那时也没能见上面,倒是见了萧琰。
宋稚绾一病,萧琰夜夜都守在床前,本也无力应对公孙向珩,可转念想到床上躺着病恹恹的小人,他还是提了笔,亲手替她写了一封家书……
待两人走进殿中,公孙向珩先一步屈身行礼:“臣公孙向珩,参见太子殿下。”
他顿了顿,又看向宋稚绾,“臣见过宁安县主,县主安好。”
宋稚绾走近时便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公孙向珩。
气质清冷,眉眼清冽,不苟笑。但是却不似萧琰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感觉,反倒是让人瞧着有股安定之意,觉得这人很是可靠。
容貌嘛,也是极为出挑的。
许是有几分孺慕之情,宋稚绾心里莫名对眼前的公孙向珩多了些好感。
听见问到她安好,她又扬起方才明媚的笑容,微红着脸,娇娇地喊了一声。
“表哥……”
一声“表哥”,不轻不重,却让在场的两个男子都顿住了身形。
公孙向珩躬着身子怔了怔,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绯色,抬眼看见那张娇俏的笑脸,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
他来这一趟,也没真的期盼宋稚绾会认他这个表哥,毕竟宋稚绾没见过公孙府的人。
按她如今的身份尊位,也不必攀附公孙府这门亲戚。
可她没有。
她还叫他“表哥”。
只一瞬间,公孙向珩的神色就如暖阳化冰般,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曾听闻太子欲将宋稚绾认作义妹。
若是宋稚绾变成太子义妹,那他自然是不敢再担这声“表哥”。
可传闻到底是传闻,陛下的圣旨未下,那县主就只是县主。
所以这声“表哥”,他应是担得的。
公孙家别的不说,唯独护犊子这一条,上到老太夫人,下到看院门的狗,都是一等一的护短。
于是这一声“表哥”喊下来,公孙向珩已经将宋稚绾当成自家人了。
他温和着神色,笑应了声:“表妹。”
王忠在一旁不禁看得湿了眼眶,小主子这样可怜的身世,如今可算是找到个可靠的亲戚了。
他低头拭了拭眼角,正感动着,后背却陡然升起一股熟悉入骨的凉意。
王忠一抬头,冷不丁撞上了自家殿下那凌冽的目光。
一声“表哥”,一句“表妹”。
萧琰在旁边听得牙根都酸了,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不禁想到他从前哄她的那番话……
“……今后盛府和公孙府的人来了,孤只管叫人拿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萧琰现下倒是真想亲自拿棍子将公孙向珩赶出去了。
这人一来,他反倒像是成了外人。毕竟公孙府和宋氏有亲,人家那是实打实沾亲带故的表兄妹。
眼下一见面便认了亲,说不定公孙府还打着想将人要回去的算盘。
从前公孙府无权无势,如今中了个探花郎,眼巴巴地就过来探亲了,其中深意,萧琰不得不多加提防。
萧琰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幽怨,沉沉地呼了几口气,心里只劝着自己要大度。
索性人是在他这养着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