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劝着点他妈。”宋老爷说。
“呸!你以为舒华是你这个东西呢?爹娘说的好话,你不要听,脑后生了反骨,正正经经人家的媳妇儿不想要,出去闹了这么一窝子回来?舒华这孩子是你叫他做一不敢做二的人,他妈叫他陪着过来,难道还能不过来?”
被大姐骂,宋老爷自知打舒华也实在理亏,只是强辩:“这些日子,我和舒彦为了生意上的事,都快忙死了,你们就不能消停些?”
张妈让人端了面条上来:“大姑太太,您一路上没吃什么,来吃碗面吧!”
大姑太太确实是饿了,走到餐桌前,在张妈指的位子上坐下,桌上几碗面,就她的面条里加了个蛋,大姑太太问正走过来的宋老爷:“是不是海东不行了?”
“海东很好。”
宋老爷看了一眼又要往外走的张妈,他又不能说在张妈心里,给他一碗阳春面都是落进狗肚子里的,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个:“爱吃不吃。”
五姨太并不饿,其他几个都饿了,三姨太顶着乱糟糟的鸟窝头,过来捧起了这碗阳春面……
宋老爷是用过早点了, 而且这群东西一来,越发让他堵得慌,自从明玉要跟自己离婚, 他知道自己是个王八蛋, 但是每一次总会让他有对自己是个王八蛋更新的认知。
吃了两筷面条,他放下碗筷问二姨太:“在上海包吃住,所以佣人工钱都是四五块钱一个月,宁波才三块,上海这里佣人伙食费是三块,宁波我也给你算是三块, 那么每个人就是六块,二十三个佣人, 就算再多一些,还要做几身衣裳, 顶破天了一个月花销就是两百块钱, 毕竟衣裳不是每个月都做的。剩下六百块,舒华是管着家里的田地,另外每个月领两百大洋,舒平在杭州读书, 每个月另算的。这两个去了,就算是舒华妻儿一家子全吃在这六百块里,算来算去连老带小就十三个人, 一个人四五十个大洋, 还不够花的?你们晓得上海一个管事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钱吗?三十五啊!一个工人才十五块。人家要租房,要养妻儿, 一家子的!你们怎么就不够了?”
三姨太用青紫的脸跟着哼笑:“对啊!怎么就不够了?之前不是还说, 太太给大少奶奶的聘礼, 一条项链就五千大洋,还不是从日常用度里省出来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省不出来了?”
二姨太叫屈:“我哪儿知道太太给大少奶奶五千的项链,不还是老三跟我说的,是什么水果锦囊,卡什么的牌子,要五千块,她说是太太管家落下来的钱。”
听见这话宋老爷怒目瞪老三,要不是他从来不打女人,早就一记耳光甩过去了,他问:“太太的所有首饰都是她自己的,我他妈的一件都没给她买过。给她儿媳妇下的聘礼是她从自己嫁妆里拿的钱。你以为她跟你一样进门就赤膊伶仃带了个身体?”
二姨太从包里拿出几本账本,“老爷,我当时是八百块没办法拍平了,大姑太太让我去找旧例,才找了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支出账本,去年一整年大太太贴了八百多大洋进去,今年上半年因为五妹回来了,贴得越发厉害了,已经贴了一千多大洋,反正您自己看。”
二姨太把账本给老爷,账本上头是阿芳记录的流水,舒华媳妇儿保胎这虽然出入大了些,不过保胎总要的。
五姨太的时鲜瓜果,他倒是记得,那时候小五吃不进东西,自己哄小五,让人买了各种世面上难觅的瓜果。还有老三的旗袍,鎏金手镯,都算不得大钱,这些都是普通人家不会花的,就这么硬生生地花了出去,而且笔数还很多,他一回家,那几个月就是翻倍花,他要吃酒饮宴,那都是好酒好菜,他连翻了几个月,疑惑:“为什么这些账本里,没有太太的用度?”
“我问了原来太太院里伺候的人,她说,太太自己院子里的,除了每天吃的三餐之外,其余开支,不走公中的账,都是太太自己的。”二姨太委屈说,“太太原来一千大洋,给公中用的都不够,我当家了,你还减了两百块,叫我怎么够?”
原来自己娶了媳妇儿,从来没在媳妇儿身上花过钱,自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还要吃老婆的,用老婆的?还天天给老婆添堵,还他妈的有脸天天往老婆那里跑?
宋老爷仔细看了账本,去除给孩子的,老三还是笔数最多,最会去明玉那里伸手,他看向老三:“在太太身上能剥一分是一分,对吧?”
三姨太顶着一张色彩缤纷的脸,眼泪汪汪:“不是……”
“不是什么?”宋老爷把账本往她脸上砸去,“睁开你的眼珠子看看。”
三姨太接住账本,抽泣着,不敢翻看。
看见三姨太被老爷这样骂,五姨太放心了说:“老爷,三姐成天……”
“成天什么?”宋老爷盯着五姨太看,“你跟她是一路货。”
被宋老爷这么骂,五姨太也不敢说了。
等他们吃完,宋老爷叫一声:“刘妈!”
刘妈走过来,宋老爷说:“先领大姑太太和姨太太们还有二少爷去房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