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战斗力的组织点。数百条雷泽龙盘旋在堡垒上空,黑色的羽翼遮天蔽日,仿佛死神带来的乌云,笼罩着整个要塞。它们火红的眼珠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城里,只要有一个人敢靠近出口,便猛地一个火球吐过去,将之烧成一抔黑灰。
主君近卫舰队悄无声息地压了过来,将天空中仅剩的光明尽数遮挡,旗舰尾部舱门打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中掠出,厄玛一身黑衣,几乎与胯|下黑龙融为一体,飞近了要塞。
黑龙在天空盘旋,发出尖利的唳鸣。四周雷泽龙纷纷避让,最终以它为中心围成一圈,在半空中低下头颅表示对驾驭者的臣服。偶尔有一只龙试图接近,被厄玛凌厉的视线扫过,立刻尖叫着逃开,惶惶如丧家之犬。
虽然经过千万年的稀释,骑士族体内的龙血仍旧对雷泽龙有着致命的影响力,厄玛视线扫过臣服的群龙,倏然想起噩梦中周惟对他的质问:“我是龙,可你身体里就没有龙的血吗?”
此时此刻,被龙群簇拥,他竟有些奇怪的动摇。
不不,我是赫基皇族,骑士的后代,我不是龙……厄玛猛地摇头,将这危险的念头抛诸脑后,御龙疾飞。在龙背上俯瞰大地,只看到一片焦土的城池,伊萨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工事上,偶尔夹杂着一些死去的平民和赫基士兵。树木和房屋已经差不多烧光了,焦枯一片,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赫基军团屯扎在城池外围,黑压压一片,他们中小部分是潜伏在亚大陆二十多年的皇族禁军,也就是十二祭司率领的赫基革命军,还有一大部分是归降的伊萨军团,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是当年战败后被彼尔德收编的赫基军队。这次厄玛以先君之子的身份归来,带着神龙军团大杀四方,他们自然而然再次归顺,恢复了曾经的番号。
厄玛看着脚下的城池,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这里从前的模样,周惟和格里佛促成双方和谈之后,他曾经跟格里佛过来巡查过几次,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繁华的城市,绿树成荫,居民安定。
现在,一切都已经被战火屠戮殆尽,不复存在。
这就是“正义”的代价么?死亡、毁灭、血与火……人民从他们的“正义”中到底得到了什么?
周惟和格里佛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一直试图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甚至不惜放弃对整个国家的所有权以促成彼尔德和加勒的和解。而他这个真正的赫基帝国继承人,却以“正义”的名义把这里烧成了人间地狱。
赫基人、伊萨人、雷泽龙,到底谁才是仁慈,谁才是邪恶?
厄玛倏然惊觉,不禁一头冷汗,次空间一战之后,某些危险的想法就仿佛魅影一般萦绕在他脑海当中,无论他多么坚定地说服自己,它们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冒出来,扰乱他的思维,干扰他的判断。
“该死的!”厄玛低声诅咒着,用尽全力反复告诫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值得的,是为了恢复赫基帝国曾经的荣耀,为了完成先君的遗愿……重复的洗脑终于起效,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心跳也似乎趋于正常,他长舒一口气,抖动龙缰催促黑龙下降,盘旋着靠近了伊萨人最大的指挥中枢。
这时,天台的门忽然缓缓打开,一个浑身缟素的男人走了出来。彼尔德穿着纯白色的丧服,戴着银白色的下伊萨王冠,一步一步走近了厄玛。烈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浑然不觉,只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骑在龙背上的青年。
沉默的对视,二十年了,第一次,他们以这样的身份面对面站在一起,厄玛高高在上,彼尔德低委尘埃。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到四岁。”彼尔德声音十分平静,伸手比了个小小的高度,“只有这么高,堪堪到我的膝盖,低着头跪在那里瑟瑟发抖。我想,这个孩子真是好看啊,金发像上伊萨的草原一样柔顺,眼睛比上伊萨的星辰还要璀璨。看见你,就让人想起那些小时候的好日子,温暖,安逸,甜得像糖。”
厄玛已经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也许人有保护自己心智的本能,总是选择遗忘那些最最难堪的岁月,只有在梦里才会偶尔记起。
彼尔德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自嘲地道:“我这辈子,向来就不聪明,但把你留下来,真是干过的最蠢的一件事了。小时候,我的哥哥总教我说‘彼尔德,千万记住,不要使用那些聪明人,除非你确定自己比他们更聪明,不要使用那些隐忍者,除非你确定自己比他们更能忍’。可惜,他没告诉我怎么才能对‘聪明’和‘隐忍’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一直没有意识到,你就是那个又聪明,又隐忍的人。”
“我输了,不过我输得心服口服,厄玛,如果有一个人能让我们兄弟一败涂地,那个人只能是你。”
聪明,隐忍……我是吗?厄玛有些茫然地想,也许是吧。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几乎放弃了一切,亲情,爱情,人性,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怎么会输呢,他是那样一个卑鄙无情的骗子,冷血狡猾的君主。
“加勒呢?”厄玛压抑着翻腾的思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