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镜头,刀削般的轮廓在时聚时散的像素光点中,也足以清晰地烙刻入人的视网膜之内。
他的皮肤白得像毫无生气,眼睑下一片暗沉,烟灰色的眼眸犹如深深幽壑,像一个癌症末期的病患。但与之相悖的,他又把自己收拾得相当整齐,穿着雇佣兵的黑色制服,背上背着一把脉冲激光枪,好像在特意等待着一场战斗。
赫洛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过了几分钟后,影像里的沙耶罗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身体似乎不足以支撑自身的重量,步履艰难地在桌子后边站直身体,松了松制服上的武装带。
顾不上旁人在场,赫洛也霍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盲人一般步伐飘忽地走到那个实际并不存在于这里的人面前。
“抱歉……我恐怕很难再支撑几天了。”
他们的距离很近,男人低着头好像在看着六年前只及他肩膀的少年,低垂的睫毛下幽光流转,让赫洛得以分辨出那双眼中不陌生的温柔。
“嘿,我的小兔子。你还好吗?”
赫洛抓紧遥控器,以抑制手指颤抖的幅度,在幻想中攥住了对方的手。
沙耶罗稍稍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皿,里面竟然装着一条银色的飞鱼,全身散发着璀璨的光亮。
——‘银翼漫游者’,那个他们曾一起在海滩边捕捉到的,又死去了的四维生物。他曾央求过沙耶罗再为他捕捉一条,可那样的四维生物在八年前最后一场陨石雨降落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
“把无限握在手心,从一小时中体味永恒……生日快乐,我的赫洛。”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一如当年。
影像在这句话后,转瞬化为一片漆黑。
浑身的气力像一刹那被水泵抽走,雕像般凝固在那儿的青年骤然退后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将头埋进双膝间,努力使涌出来的眼泪倒流回去,咬着牙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以后,他尝到自己的舌尖化开一片甜涩又残忍的血腥味。那种被他已经埋葬了的抑郁情绪,又像剧毒从体内要蔓延开来。
“喜欢吗,小家伙?”记忆中的男人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让它每天陪着你睡觉,你就不用害怕黑夜了。”
“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睡……哥哥。”
“你已经长大了,赫洛,你得开始习惯一个人。我不能再这样……纵容你。”
压抑而喑哑的声音混合着烟草味萦绕在耳畔鼻尖,经年未散。
他支撑着颤抖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克制自己很久没碰的小药瓶,一根手指“咔”地一屈一勾撬开了金属瓶盖,倒出两粒八角形的抗抑郁药片,在安藤冲过来阻止之前一仰脖吞进了口里。
我永远没法习惯……
没法习惯一个人,没法习惯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