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胳膊被猛地抓住了,抓得他一下子趴在沙耶罗的身上,引得兰登吓了一跳。
他打了手势示意兰登别轻举妄动,看见沙耶罗缓缓抬起了泛着血丝的眼皮,盯着自己看了几秒,然后张大嘴剧烈的深吸了几口气,像溺水的人缺氧了一般。赫洛抓起氧气面罩,却被沙耶罗抬起一只手扣住了后颈。
他的手指凉入骨髓。
他贴在他耳畔,潮湿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嘶哑的音节。
“——run。”
赫洛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沙耶罗的手臂软软地滑了下去,闭上眼头歪向了一边,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跑?
他绝不会干这种懦夫才干的事。
赫洛冷冷地心想,按下了医疗舱上启动“冷冻休眠”的按钮。
……
“ko……这是怎么回事?”
安藤目不转睛地看着显微镜下那坨半透明的肉块的切片,不可置信地喃喃念叨。他有了一个可怕的发现。
显微镜的镜头下,所有“恶之花”粒子的花瓣状包膜已经合拢在了一起,乍看像是因被抑制了生长而萎缩了起来,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中心包裹着一个个属于这团四维生物体的细胞,已经变异出了另一种全新的形态。
沙耶罗此刻的情况却绝不是闹着玩的。
“我的天哪……”他面色苍白的站起来,脸上惯有的无畏笑容消失了。
“恶之花”与这个神秘的入侵物种的基因的确能够互相抑制,但假如当它们其中一方没有被另一方杀死,就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结合。
他无法抑制心中一股脑涌出来的各种骇人的猜想,沙耶罗体内的寄生物种将承载着他被“恶之花”激发出来的阴暗欲望,或者沙耶罗的阴暗人格主导着他体内的外星生物来干他想干的事,又或者两者相互较劲……
谁知道这两个鬼玩意结合在一起会造着什么恐怖的后果,那简直跟弗莱迪与杰森搞夫妻搭档,异型和铁血战士玩雌雄双煞一样!噢不不不……这糟糕透了。
他得尽快警告船里的其他人,尤其是赫洛那个不知死活一心想着救哥哥的小家伙!
安藤急匆匆地将显微镜拍下的图像导到自己的多功能手表里,朝门外走去,余光却瞥见门边有一抹黑影。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缠住了他的手脚,把他狠狠地抛向空中。
“唔啊!”
他惨叫了一声,背撞到舱顶,又摔到地上,下巴重重地磕到地面,他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镇定剂,恍恍惚惚地心想着,得赶到赫洛身边去告诉他这个消息才行。然后,他的眼前猛然一黑。
……
赫洛回到了自己的装备舱,将那个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的小发明取了出来。
这个能入侵人类大脑的意识传感器,足以让他进监狱以“反社会罪”判死刑,或者成为世界上所有企图以这个为作案手段的罪犯的目标。虽然他现在干的也是边缘勾当。
没想到,这个东西能有一天派上用场,而且是用在沙耶罗的身上。
他看着手中犹如头盔般的玩意,苦笑了一下,回到了隔离区内,将医护仿生人和兰登驱赶到门外,关上了门,将舱盖打了开来,挨着沙耶罗冷冰冰的身体躺下来。
舱盖合上以后,这个狭小的空间犹如极地一般寒冷。
赫洛戴上头盔,将头盔上连接的传导芯片贴在沙耶罗的大脑前额叶位置,把能意识活动转换成全息影像的眼镜覆盖到对方的眼皮上,将头贴靠上了他毫无温度的胸口,聆听对方心室里微弱而缓慢的跳动声。
嘭嘭……
嘭嘭……
嘭嘭……
在陷入意识组成的世界里前,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在冰天雪地跟沙耶罗葬在了一起,大雪纷飞,永不分离。
身体朝一片无底的黑暗里坠落进去,他仿佛掉进了深海之中,周围漂浮着粒子般变幻闪烁的光点,凝聚成一个一个形状不定的光团,像是漂浮在几万英尺的海水之中的浮游生物,时远时近,不可捉摸。他穿行其中,犹如一只小鱼穿梭于巨大的远古生命之间,心生神往却不敢妄加触碰,那是沙耶罗的思维或者记忆。
赫洛闭上眼睛,凭借着意识传感器的指示寻找着距离沙耶罗离开前的那一天最近的那团意识流,像搜寻数字序列般朝那个方向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感应到了一串电流,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光团近在咫尺,它的周遭漂浮着庞杂的信息,而他在其中寻到了一串日期。
就是沙耶罗离去的那个日子前三天。
2045年4月17日。
赫洛伸出手去触碰那光团,一股巨大的吸力如同漩涡般将他卷了进去。
像置身于梦境之中那样,四周喧闹起来,随着震耳欲聋的音浪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看见自己出现在了汹涌的人潮之中。跟梦境截然不同的是,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实,无论是叫人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