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一雀在山顶草屋中待了一夜。
黎明,破晓的天光从山崖尖一跃而起,像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尖枪,利索地刺开了沉甸甸的暗色,幽幽青光铺天盖地倾泻而下,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余瑶将手中泛黄的薄薄一册古籍递给扶桑,抽了抽嘴角,问:“解生死丹的法子,只有这一个吗?”
一片静寂中,扶桑蹙眉,半晌后回:“这些都是各族各界的上古藏书,概括天地,包罗万象,若是全翻过一遍,只找到这么一个,就证明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余瑶肩膀耸了下来,半晌,她又随意翻了翻身边堆成一摞的古书,空气中难免弥漫出一股子幽凉的,陈腐的霉味。
这些书他们翻了一晚上。
再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了。
余瑶突然捏了捏手指关节,声音怎么听怎么牵强:“还是来商量怎么将云烨拿下,囚在何处,日后如何处理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与其指望这个见鬼的解丹法子,还不如直接将云烨囚起来关着靠谱。
琴灵将书拿过去又看了一遍,也有些头疼,“若想单方面解除联系,得用万年玄晶连接自身精血,寻个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男子,再结一次生死契。”
“单方面解除联系的一方将受到极重的反噬,修为全废,需得下凡历劫,重头来过。”
——等于白说。
万年玄晶虽说稀罕,但其实并不是没有法子寻到。
关键在于后两个条件。
光是寻个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就难倒了她,更别说再与别人结一次生死契,之后废掉修为,下凡应劫。
余瑶活了六万年,一路顺风顺水,这一回,像是将近几万年积蓄的所有糟心事都劈头盖脸地砸到她的脑袋上,砸得她措手不及,一脸懵逼。
墨纶抬眸,声音清和:“这法子虽然严苛了些,但也并非绝不可取。下凡历劫对她来说,不过是去人间游玩一圈,雷劫都无需过,便可重返十三重天。”
“——万年玄晶的话,我妖界倒是还剩一些。”
琴灵颔首,声音中的紧绷之意稍缓,“可问题是,现在上哪去找一个心甘情愿与瑶瑶结契的男子?”
余瑶心想这位姐可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她留。
凌洵懒洋洋地表态:“我反正不愿意。”
扶桑面前,那只火红的雀儿清脆地鸣叫一声,宣誓主权一样歪了歪头,蹭了两下他的手指。
余瑶顿时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上古黑心莲混成这幅样子,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了。
余瑶略感慨了一下,倒也没在意这些。
她是个心宽的,也有着一些神族的傲气,决计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身边的人跟着受罪。
兴师动众至此,她已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事过之后,必要将此次欠下的人情一一还下。
财神倒是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一副舍身就义的模样,“若是实在没别的法子,我也可将就将就,就怕你扛不住天雷,百年之后和我一同归西。”
余瑶连忙摆手,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这就算了,我怕九十九道天雷下来,给我劈得元神都不剩。”
说起来,财神原本也是个玉树临风的风流神君,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每过千年,便会经历九十九道天雷,元气大伤。成百上千个千年下来,到了现在,修为和身体都停留在了十岁孩童的阶段。
许多人都暗自猜测,再来十次雷劫,十三重天将会空出一个神位来。
余瑶曾问过财神,奈何后者总是打哈哈混过去,次数多了,他摆明了不想提,她也不好再问。
墨纶有些责怪地瞥了余瑶一眼,理智分析道:“云烨身份毕竟不同寻常,我们固然能将他锁着绑着,但此后的无数岁月,你都只能与他绑在一起了。”
哪怕日后,遇到了真正心仪喜欢的。
也不能在一起。
自己的道侣同他人生死相连,情敌还日夜在眼皮子底下晃荡,动不得伤不得,当祖宗一样的供着。
是只王八也受不了这样的气。
余瑶倒没有想那般深远,只是纯粹觉着膈应。
扶桑瞥了眼外边的天色,而后将那日同余瑶说的六界恐有动荡的话又跟另几个说了一遍。
凌洵桃花眼半开半阖,一副困顿惺忪的模样,显然没当一回事,“帝子现世,哪安稳得下来,再说——神灵陨落,我估摸着不是被天雷劈死了,就是被自己蠢死了。”他似笑非笑地瞥了财神与余瑶几眼。
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嘲了句:“十三重天难得出了两个痴情种,啧,为爱遭千万年雷刑,嗯?还有个——”他的目光又转悠到余瑶的脸上,似乎在酝酿斟酌着词句。
“还有个嘛,生来就没带脑子。”
余瑶知道他的性子,一日不损人一日不舒坦,因此没与他逞口舌之快。
“距庆典开始还有三个半时辰,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