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呢?”方卉泽手忙脚乱地摸了把衣兜,又抓住萧肃的手打开,冰凉的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钥匙呢?!”方卉泽抓着他的衣领喝道,“给我!”
萧肃一语不发,单薄的嘴角紧紧抿着,眼中是冷漠的决绝。
“你!!”方卉泽爬起身,跑到刚才的护栏边往下看,只见水面幽深,暗得看不清颜色,一圈涟漪缓缓荡开,仿佛一个残酷的嘲弄。
“你真把钥匙扔下去了?”方卉泽难以置信地看向萧肃。
萧肃已经爬了起来,靠在另一侧的栏杆坐在地上,隔着甲板看着他,一语不发。
“你这个……”方卉泽气结,但时间不等人,暂且顾不上找他麻烦,立刻开始脱外衣,准备下水去捞钥匙。
一转身的工夫,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抬头,只见一枚红色信号弹飞速升起,在黛青色的天穹下爆开一团醒目的焰火。
“你他妈疯了?!”方卉泽将风衣狠狠摔在地上,冲过去抢下萧肃手里的信号枪,一把扔进湖里。
但他知道一切都晚了,这么黑的天空,这么亮的焰火,方圆几十公里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方卉泽抓着萧肃的胳膊将他拖起来,狠狠摇晃着,“你从哪儿找的信号枪?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萧肃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眼光是坚不可摧的冰冷。
方卉泽将他推倒在甲板上,重重抽了一个耳光。
萧肃闷哼一声,整个人被他打得歪了过去,雪白的脸上瞬间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
“你就这么想死,啊?”方卉泽红着眼睛,脑袋里一冲一冲的,像是有什么魔鬼要跳出来。他在甲板上困兽般来回走动,几次冲过去想打人,又硬生生用残存的理智压抑住。
萧肃已经完全没有还手的力量,只能躺在地上喘气,像只奄奄一息的羊,无助且羸弱。但方卉泽觉得自己要被他逼疯了,活生生被他的任性弄疯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忍得那么辛苦,到头来竟然得到这样的回报……
“你简直没有心!”方卉泽哑声吼着,扑过去将他抓着肩膀拖起来,又掼在甲板上,“你为什么要害我,啊?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谁?为了谁?我人不人鬼不鬼……”
“呵呵呵……”萧肃忽然笑了起来,单薄的胸腔微微震动,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嘲讽,“你、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的脸白得像纸,泛着近乎死人的青色,但眼睛异常明亮,亮得发寒:“自私如你,什么时候为过别人?方卉泽,别骗自己了,你从来、从来没有为过我,你只为你自己……只为你自己肮脏的灵魂,寻找一个超度的出口。”
他躺在甲板上,身体瘦弱得几乎看不出起伏,宛如一缕包裹在黑大衣中的鬼魂,下一秒就会化风,消失在晨雾渐起的湖面上。
“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你越是杀人,那魔鬼就越是强大,到最后,你发现自己即将被魔鬼吞噬了,于是开始害怕……”萧肃气息不足,声音很轻,但极为清晰,“你一定很害怕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吧?你那么优秀,那么强大,明明应该万人敬仰,内心却被杀戮的魔鬼完全侵占,自卑、怯懦、痛悔,无法自拔……你发现这世上只有一个傻子,还把你当成完美的舅舅,于是你抓住他,把他当成救命的稻草,用尽一切力量在他面前塑造完美的形象。”
他看着方卉泽,眼神带着嘲弄:“我就是那个傻子,可惜我妈看透了你,用她强大的力量镇压了你卑微的谎言,把你屏蔽在我的世界之外……然后,然后你、你杀了她。”
泪珠从眼睛里滚落下来,萧肃想起毫无知觉的方卉慈,自己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她了,忍不住哭了:“你说你爱我,你要救我,可是你从没想过要把耶格尔的存在告诉我妈,从没想过用正常的渠道给我医治……你只想成为我的上帝,让我崇拜你,依赖你,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为了得到这种极致的臣服,你不惜杀死所有可能保护我帮助我的人,让我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只能跪在你脚下祈求怜悯的乞丐……你要的,是另一个文森!”
他一字一句地说:“方卉泽,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爱你自己,你满心的自伤自怜,都是为了你自己,我只是你妄想自我救赎的工具!”
“不!”方卉泽跪坐在他身上,恐惧地看着他,鼻孔翕张,浑身颤抖,“你胡说……你疯了……你这个没有心的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我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骗鬼去吧!”萧肃嘶声吼道,“我不需要,不接受!我的生命只属于我自己,不需要你替我计划替我谋算!你他妈算老几?”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我要爱我想爱的人,做我想做的事,不管二十七岁还是七十二岁,我都无怨无悔!你在我的生命里,永远没有一席之地,你这个偏执狂,杀人犯,白眼狼,你不配参与我的人生,哪怕一分钟,哪怕一秒钟!”
“闭嘴!闭嘴闭嘴!”方卉泽疯狂大喊,抓住他的双